章之四(試閱版)
森林裡很安靜,只有黑暗深處的生物在鼓譟的聲音。
即使曾在這裡遊走過不少次,但今回,雷木斯只沿著森林邊緣靜靜散步。
聞著空氣中熟悉又陌生的悶濕味道,想起月圓的弧度,他默默走著,林子內靜得只剩他踩過落葉的回音。
遠處,有什麼東西振翅起飛的聲音。
雷木斯驀地想起,劫盜在禁忌森林的那次冒險。
『月影,小心點,這裡有個大洞。』走在前面的那人,總是在提醒自己小心這注意那的,結果,自己卻不小心被樹根絆得摔了一跤。
『啊哈哈,獸足,你自己才要小心吧,我看月影走得都還比你穩啊。』
鹿角豪不客氣的嘲笑老友,讓坐在地上的天狼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。
『少囉唆,笨鹿,等會就輪到你跌得哭著叫媽媽。』留著一頭黑長髮的少年,不甘示弱的回嘴,一面站起一面拍去長袍上的泥土。
雷木斯原本要去扶起天狼星,卻被他以手勢制止。
『你沒事吧?天狼星?』在一行人打算繼續探險時,一向膽小怯懦的少年,一臉擔心的向天狼星詢問。
『嗯,當然沒事,不過輕輕摔一跤而已嘛。』他回道,眼神卻望向站在彼得身後的雷木斯,傳遞要他別擔心的訊息。
路平都懂,於是,他回了一個溫柔的微笑。
然後他們繼續走,一群人在一起是如此快樂,即使在這麼危險、陰暗的森林中也是,現在回想起來,或許那時還有仗著年輕生命的樂觀和活力,才能在這種黑暗中依舊怡然自得。
雷木斯突然很想念那一切,那段大家合諧快樂的日子,雖然那時的他們是如此無知,無知到不懂何為背叛和生離死別的滋味,卻讓雷木斯懷念不已,因為,如果可以選擇,路平倒希望無知一輩子,最好永遠都不用知道現在這種被背叛和離別的滋味。
***
「但我真的好累了。」用手掌掩著臉,一頭淡褐色頭髮夾雜絲絲歲月留下的銀白,半垂掩住他略顯憔悴的臉。
「你該振作啊!」突然,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,令雷木斯忍不住抬頭,站在他眼前的是穿著霍格華茲制服的男孩,有著一頭褐色短髮,睜著一雙琥珀色的大眼,認真的對路平說道。
「你是?」雷木斯感到驚訝不已,因為他認得眼前的人,那是,還在就讀霍格華茲時的自己,也就是從前的自己。
路平揉了揉自己的雙眼,另一手摸上自己長袍內的魔杖。
他沒有感到任何黑魔法的氣息,於是,放著膽子和眼前的”自己”對話。
「如果是你,你會怎麼做?雷木斯‧路平,是吧?」微笑著,路平詢問過去的自己。
「是的,我是雷木斯‧路平。」男孩平靜的說道,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「我會一直走下去,直到可以停下的那天。你不該停在這裡,或徘徊在過去。」說到此,男孩微微皺眉。
「真是抱歉,但是,你也應該明白吧。你說的我都知道,不該停下、不該悲傷、不該猶豫…但就像俗話說的,唸咒永遠比施法簡單,用說的總是比較容易,我真的覺得我已經快到極限了。」雷木斯忍不住一股腦的發洩,難得的抱怨不經意地從他心中流淌出來。
「是嗎?那你儘管再待在這裡自怨自艾吧,就像那男孩說的一樣,當個懦夫好了。」看到他消極的模樣,男孩似乎不太高興,也就著他的話反駁,刺激著雷木斯的神經「你快想起來吧,支持著你,讓你堅持走下去的理由。雷木斯,你不是一路都這麼走過來了嗎?為什麼要跌在這一個小坑洞裡?失去那個傢伙的日子,你不是都度過了嗎?為什麼到現在這種步步危急的時期,才讓你自己陷在泥沼裏呢?」年少的自己,說到最後已是近乎大喊的激動。
男孩掙扎地想拉起頹喪的男人,想燃起他再走下去的信念。
「我不是沉溺悲傷,我只是倦了。」微闔著雙眼,雷木斯為所有事都攪在一起感到昏眩,他想起月圓,想起那解放一切的月圓之夜。
該死的,他竟然有點想念那一晚,他在去刺探情報的那個狼人群居地度過的月圓夜。
『留下來嘛,路平,我們是一樣的,所以會無條件的接納你,包容你的。』
在這備感無助的混亂時刻,費爾的話像咒語般又在雷木斯腦中響起。
他承認自己確實動搖了,因為那實在太過誘人。
包袱?正義?責任?道義?他失去的、付出的已經太多,難道不能不顧一切的任性一次嗎?
「戰爭中,沒有人有任性的權利。」穿著霍格華茲制服的男孩冷冷地,說出這句話,將雷木斯拉回現實。